2006年11月29日 星期三

三重市9


就是那道光…從天井照來下來!
(如果你有邊看文章邊吃飯的習慣,建議你最好先不要看這篇)

話說天井旁的廁所,是我成為一個成功控制自己的男人的第一步,
這表示我不再需要包著特大號的尿布與夜壺,
讓我感受到原來肌膚之親竟是可以如此的令人激動(詳見三重市4),
而且,如臨深汌的感覺,相信我,你絕對不會想要知道那個自由落體蹲式廁所到底有多深,
我不敢知道,也不想知道裡面究竟塞了哪些東西,
一直到我剛滿四歲那年八月的貝蒂颱風讓淡水河跨過了那個由油水公司承包的河堤流了比法海淹金山寺還多的水將整個重新路兩旁的道路給灌溉使我們這棟樓有半層樓都給浸到水裡去,
我才有機會見識到那個自由落體蹲式廁所裡竟然有那麼多黃金。

從二樓要下到一樓,映入眼底的畫面簡直是令我嘆為觀止呀!
如果說我那時有辦法出口成章而且能使用得當的話,
我一定會脫口而出「數大便是美!」
況且,一大群白白軟軟肥肥的蛆在水面上載浮載沈的…嗯…蠕動…
真希望你現在沒在喝水或進食,不然你會把我恨得牙癢癢的。

當然,
我那時候不知道會在29年後納莉颱風水淹大台北時把我一直深藏在心底親眼目睹颱風可怕威力的景象給活生生的翻了出來,
以致於我在納莉颱風來襲的次日不用上班的那天早上連上廁所的力量都沒有。
要是我早知道的話,
說不定我會在高中時代努力克服寫字龍飛鳳舞所帶給我的自卑感而奮發向上並以解民於倒懸拯救萬物於水深的土木工程科系,
雖然我後來還是克服不了國小班長在我心底的分量而去當了她的學弟,不過那已經是更以後的事了。

感謝那次的颱風,剛跨出第一步的我,
又乖乖變回找夜壺的小男孩。
撇開無法去一樓證明我已長大的事實之外,
在二樓的大平原或三樓祖先牌位前的客廳居高臨下看著小狗在水裡游盪、民眾在水面上划著橡皮艇、桌子在水上漂、還有其他許多我平常見不到的事物在我眼前五顏六色的出現也算是一種享受。
兩天後水還未消退而我又還急著尋找我那卑微的第一步拒絕再使用那紅色夜壺的那天早上十一點二十八分我躺在地上耍賴而阿母在不勝其擾的情況下答應我把黃金萬兩給解放到鋪在地上的報紙時,
我狠狠的完成了我的工作,
用著不甚靈活的手將黃金給仔細的亂亂包起來隔著鐵窗給往下「咻~」的丟了出去。

我很肯定沒有丟到小狗,也沒有打到划船的人,
我只是看著水花濺得不算太高,隱約還聽到沈沈的「咚」一聲,
才剛膨脹不久的男子漢氣魄就又縮了水因為我後悔沒有瞄準那隻似乎是會在兩年後咬了我的那隻狗。
那隻畜牲在我的右手食指上留下了長達四公分的痕跡還讓我尿溼了褲子導致我以後都不敢吃香肉少了嘗試人間一大美味的勇氣。
冤有頭債有主,許是我在上輩子欠那隻狗的吧。

2006年11月28日 星期二

三重市8

二樓的西部大平原裡,除了一落落的紙之外,
還放著一排排,黑黑髒髒的,
常會散落在地上的小小細長金屬,看來雖小,
拿在手裡還挺沉甸甸的,挺有份量。
上幼稚園之前,我會拿起這細長的金屬,
到處刮,刮出一條條的淺灰色痕蹟;
上了幼稚園後,這細長的金屬便成了可以到處畫的筆,
尤其在那許多堆的紙張上,特別是那些散裝的白紙,
最上面的一張除了我的腳印之外,
往往還會有我歪七扭八的字跡,
甚至還有無法辨認的字。
要是那時候我在胡亂塗鴉的時候能得到阿公或阿爸或阿伯的指點,
要在小學的國語寫字簿裡拿到甲大概也不會有什麼問題,
至少也可以因為字漂亮而得到老師更多的關愛,
至少三四年級在牽那個小華的手時,我也會有自信一點;
再不然五六年級那個班長也會多看我一眼,我也就不必苦苦暗戀到大學;
再不然,在那個翻看著「愛情青紅燈」最後那幾頁的交友欄努力寫信給不同地方筆友想要獲得她們青睞能夠見上一面的年代,
同學總是能收到雪花般飛來的回信,
我總是只能看到夾著「乙」、「丙」,或是「小弟,國小畢業了嗎?」的紙條,
再將我寄去的瀝血之作給退回的厚厚信件。
字醜的人難不成就要接受這命運嗎?
要是我能在那時預見我在青春末期會有這麼多的挫折與失戀乃至羞辱,
而且至今還深深藏在鞋盒裡連蠹魚都挑嘴到不去啃食的那些筆友信,
那些滿戴著思春少年的心卻翻了船的信…
唉,要是那時能得到他們的指點就好了。

每個人的心裡都有個遺憾,
每個人的心裡都有個洞。
幸好現在電腦普及,我心裡的洞稍微變小了點。一點點。

2006年11月27日 星期一

三重市7

走進去才知道西部大荒野是這麼的大,因為,
同樣的空間分配在三樓的話,可以住得下阿公這脈共十五個人,
空間當然大啦!

全部是牛皮紙包裝得好好的全開紙張,疊得高高低低的,
不過多是靠牆放好,並沒有散放在地上。
如果有散放的話,通常過不了幾天就能見到我的腳印在上面,
不然就是被我腳滑了給踏到地面,再不然給我踩皺了。
一整張全開的紙,攤開來比我還大,要把我當壽司捲起來不會有太大的困難,
有幾次我就把自己像春蠶般的裹起來,希望不要讓阿母發現,
以為可以躲過討厭的剪頭髮時刻,以為可以躲過忽冷忽熱的冬天洗澡時刻,
不過還是失敗了-一大坨的壽司還真的很難不去注意到呀!
就算阿母要幫阿嬤在一樓賣菜,就算阿母要忙著照顧弟弟,
她總是有辦法把我找出來-她沒學過走動式管理,
也不知道十年後當她開始上空專補校課程時,
GE正要推動六個標準差,然而出於天性,我還是逃不過她的掌握,
雖然多數時刻我就像是家裡晃盪的游民。

有些落堆得比我還高,有些落堆得比我還矮,
這高高低低的場所,讓三重埔阿猴在四歲不到的年紀,
就有了小試身手的機會。通常往上爬會是比較辛苦,
你知道的,因為阿猴到現在還是手無縛雞之力,
連隻火雞都抓不到,那以前就更不用說了,
所以要爬上那南湖大山似的紙堆,
即使是用盡了吃奶的力氣,努力的蹭呀蹭,
只是把紙給踩亂踩散踩髒,徒然增加許多挫折感而已。
不過,就算我沒在浙江見過逆流而上的小魚,
天生的憨膽令我卯足了勁,比那隻裝了電池只會一直敲鑼打鼓的兔子還要猛,
終於還是讓我捉到訣竅,如何可以容易些的爬上最低的那落紙-拉張小凳子。哈哈!
我開了一扇通往極樂世界的窗戶,上上下下攀高爬低,阿猴的本性在此顯露無遺,
就像是魚兒水中游、鳥兒天上飛,猴兒樹裡耍,當然快樂。
只是,爬上去玩兒的我,卻是沒想到爬上去的後果是如此苦澀:上山容易下山難,
摔下來的滋味比吃苦瓜還苦,甚至現在我會這麼不聰明,
是不是摔了好幾次有關?還是在小五那次從溜滑梯摔下來的那一次?
算了,反正不聰明已經是事實了,失手摔下來也不止一次,沒什麼好計較的了。

到我五歲時,腦袋已經輕易的超過了最低的紙堆,
要爬上去或爬下來也變得不是那麼困難,到了八月至遲十月,我多份了新工作。
先讓你猜個謎好了:
什麼東西會越來越瘦?
猜到了嗎?沒錯,就是日曆!
在這間西部大平原裡,
阿伯和其他人會架起長長的一張木桌子,大概有十公尺,
上面會放滿一落落的紙,印著黑黑大大的數字,也會有紅色數字啦,
不過比較少。
有時候一整張桌子會放上30落,有時候是31落,有時候是28落。
按照數字,我只要把這些印有數字的紙放在一個小架子上,或者說是托盤吧,
每拿一張放上托盤,就往前走一步到下個數字,再拿一張,再往前走…
然後在繞行桌子一圈後,取下托盤上的紙,收拾整齊後,交錯放在某個地方,又再往下趟進行…
如此週而復始,一直到拿完了某落的紙可以休息一下,或是到了吃飯時間也休息一下。
阿兄有時也會一起來,不過那時候他大部分都在幼稚園,
所以我這個阿猴頓時變成童工,為家裡撿起日曆來了。
當時「家庭即工廠」的工作,原以為離開三重後就脫離了那樣的環境,
不料在四年後,當我小學三四年級時,還是重操舊業,工作倒是單純多,而且只要坐著就可以了。
如果說NIKE非常在意企業形象禁止它的代工廠有童工現象,
在那個「家庭即工廠」的年代,恐怕全台灣不曉得會有多少公司要收起來。
幸好當時兒童人權不彰,卻也沒有人會刻意去虐待兒童,
整個社會其實詳和一片,113?沒聽過啦~

三重埔阿猴在趕日曆的那陣子,就算是口齒仍然不清,
總是可以見到許多人。只是手會酸而已。

2006年11月25日 星期六

三重市6

二樓是個超大型的遊戲區,我沒騙你!

扶著幾乎與我的個兒同高歷經多年人手摩挲而泛著黑亮的磨石子扶手,
在阿母的攙扶下我開始逐步向這個更廣大的世界探索。
從天井射下的光,模模糊糊只看見天井裡從屋頂懸吊著延伸到一樓的麻繩,
這是方便搬運物品,
畢竟要提著重物沿著窄小昏暗的樓梯從一樓走到三樓,
不論對誰都會是項苦差事。
麻繩的另一端是個鐵勾,可以用來吊掛物品,
有時候是水桶,有時候是白米,又有時候是青菜。
曾經有一度我以為我是bungee的創始人,
那是我三歲又十個月的時候,雖然口齒不清,望著阿兄喚阿母,
直至現在還引為家人笑柄。
那時我熱到昏了,藏青色的大同電扇偏偏又壞了,
於是便用嘴角流著口水的含糊語言向阿母要求,
請她把我掛在鐵勾上從一樓拉上三樓,
然後「咻~」的把繩子放掉。這樣或許風會大一點,會比較涼快。
想當然爾,這提議出口後,
只差沒被她把我給浸到一樓天井裡的大水槽。
不過,許是我三堂哥或大堂哥,應該是大堂哥吧,
他倒是有次把我給吊在鐵勾上,然後從一樓把我往上拉到半樓高的位置,
叫我把手腳努力張開,要像個散兵一樣。
我哪有那個力氣和頭腦,那知道什麼是散兵,
硬是無法完成他的要求。
不過,他倒也挺有辦法的,
23年後他在35歲那年以廣告界打下的基礎跑去美國發展,
並在2年後的mission impossible(不可能的任務)裡,
成功說服湯姆克滷絲全身綁上網絲從天花板降下來。
或許他沒想到25年前的構想要花25年才能實現,
我也萬萬想不到我在電影院裡看到湯姆克滷絲被吊下來時,
我全身無力的興奮感竟然遲了25年才來!

噢,我又扯遠了。

從三樓花上一分鐘又三十一秒,
踏了28層階梯、拐了個4階的樓梯再往右轉,
約翰偉恩的西部大平原就出現在眼前了。
一時從暗黑的樓梯間走到光亮的這個大房間,
雖然隔了將近十公尺的光線照進來已有些兒微弱,
我還是要花個一陣子才能適應那光線。
刺眼。太強烈了。扎眼。嗯,就是這個詞兒,
不會太強烈,卻又能足夠對比於先前的昏暗。
我看不清楚裡面的擺設,
扎眼的光線使我沒法子看到裡頭的細節,
但是高高低低的巨大物品,靠牆堆疊擺放著,
其實也跟南湖大山相去不遠,我就像是站在圈谷的底部向上望。
可惜沒有藍藍的天空,不然「聖稄的星光」簡直就是在這裡取景的。
對一個還不到四歲,
除了出生時在產房裡,
其餘幾乎都在這個三層樓高的巨中建物裡生活的我來說,
這裡就是我的白色巨塔。
我不是被困住了,
而是還無法有足夠的體力邁出而已。
隔了許多年之後,
阿母最常對我說的是「出去當走失,回來是撿到」,
我才知道我的心底一直有頭野獸存在。

不咬人的。

三重市系列今日暫停一次

由於「三重市」系列作者「三重埔阿猴」今日截至出刊時刻仍未送來文稿,
本編輯考量再三,
只得忍痛正常出刊,唯缺少「三重市」系列一文,
如有造成讀者心悸、夢魘、頭筍、噁心、胸悶、眼花、掉髮、腎虧、耳鳴、夜啼、流眼油、便秘…等諸多不適症狀,
還請自行就醫,本刊恕不輔助診療費。
如有不周之處,還請海涵是幸。

敬祝闔家平安、風調雨順

小編米粉含淚敬上

2006年11月24日 星期五

三重市5

在阿母或者阿兄的扶持下,
三重埔阿猴終於開始往二樓移動。

也沒有那麼順利啦,廚房還是個有趣的地方,
雖然大窖爬不上去,一些東放西放的食物原料,
例如約莫有十來斤裝在大紙桶裡的米,經常成為香蕉催熟的好去處,
而阿猴我就會聞到香味,毫不費力的打開蓋子翻身進去剝開香蕉皮吃就起來,
然後蹭呀蹭的再把那每天一家人都要吃上好幾杯米的桶子給加上一些佐料之後的爬出來。
偶而我也會失足在裡面,大概是找不到香蕉進補體力不足的緣故,
索性在桶子裡弓著身子睡了起來,好幾次我都是這樣子被阿嬸拖了出來,
一點兒也不以為意的屢次再犯。當然我一點兒也沒有想到8年後的某天下午,
我會在浴缸裡泡到睡著直到阿母在晚飯時刻找不到人才想起我曾有過的紀錄而在廁所裡發現了我。
噢,
我一點兒也不在意,因為我的主食其實不是米飯,
也不是香蕉,而是阿母餵食小弟多餘的乳汁,你知道的,
副食對我而言總是比正餐來得有吸引力,
白米飯裡的一丁點兒佐料根本不會有人在意,
當然更引不起我的注意了。不過,我還真的完全沒有想到,
台灣的米食消費量在民國78年達到高峰後便逐年下降,
當年崑濱伯還在台南老家快樂的種著稻,
也想不到他會在2006年以一斤十萬元賣出冠軍米給五角船板,
也根本不知道台灣2002年加入WTO連帶著開放食用米進口竟然跟我不喜歡吃米飯有關!
如果說我這三重埔阿猴有什麼對不起國家社會、對不起廣大人民的話,
絕不是我在馬祖服役時拿起T74重機槍對空擊發17顆子彈沒有打到任何共匪或小鳥,
也不會是我2006.11.22在捷運站裡看見一個高中生模樣的男生手中的 Hello Kitty 提袋破底沒有上去幫忙他,
而是我三歲又九個月得到允許可以去一樓上廁所之前的那段時間裡,
太多次在紙桶的白米裡加了佐料以致於全家人因著白米飯的口感太差越來越少吃白米飯影響了阿公這一脈好幾個家庭食用白米的渴望,
導致白米炸彈客在2003年的出現造成社會恐慌。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真的。

不過,廚房的冒險還沒結束。
還是說,整個三樓都是我的遊樂場,其中還包括一次把整包麵粉撒了滿地,
然後在雪白的地面作著「翻滾吧!男孩」的美夢,
想著我是隻雪白的天鵝。為此,我還在地上滾了好幾趟,
就像是在花生粉盒子裡翻滾的豬血糕一樣,起來時已是一身白,
這跟我後來在馬祖退伍前一度想要去當麵包店當學徒合法的把自己裝小白說不定有某種神奇的關連。
還有一次,阿猴我又爬上去找那些祖先們玩耍去了,
不過這次沒把祂們請下來,也不是請了神明下來,
而是把香爐裡的香腳一支支拔起,除了把自己的手給沾得紅通通的之外,
還找來阿兄當我的試驗品,將一支香腳往他的耳朵裡扎。
可惜當時華佗沒在我身上附身,我也只是做個樣子沒真的往阿兄的耳朵裡扎,
不過也可能是真的對他造成傷害,
要不然他怎麼在美國住那麼久有時候還會聽不懂阿兕仔的笑話呢?

在我三歲又八個月、對三樓的嬉耍慢慢感到足夠,
終於要往一樓的廁所前進了,不過,二樓的空間讓我學到了更多的功夫,
卻是不包括在小學五年級的某個夏日上午從溜滑梯上摔下來腦震盪的功夫。

噢,好痛!

2006年11月23日 星期四

三重市4


幽黑的一樓後方,是我永遠沒有印象的地方。
(PS. 本篇內容血腥無比,屬18禁,切除膽囊者請勿進入以免向隅)

超過十五公尺高的天井,是一樓中庭的唯二開口之一,
另一個是我不喜歡去卻又不得不去的廁所,
時不時還會看到白白軟軟又短短的蛆在廁所邊爬來爬去往腳邊鑽來,
呀~會知道它是軟的,不是我把它抓起來往嘴巴裡塞,絕對不是的,
而是我露出拖鞋的腳趾頭在我三歲又九個月脫離Freud的肛門期且已經通過阿母嚴厲的上廁所測驗確定我不會一屁股滑掉的某天下午踩到才知道它的軟。
哇~簡直是一種不是享受的感覺,
比踩到黃金更真實的軟,因為是我的腳趾赤裸裸的與它的肌膚之親,
所以我才知道它是軟的。

就因為這種原始莫名對於蒼蠅幼蟲的親切感與熟悉感,我一直到國小五年級,
也就是我十一歲時才練就出一身徒手捉蒼蠅的好本領,
在此之前只能靠著塑膠袋捕捉蒼蠅來重溫舊夢,
一直到某次因為抓了太多隻被我給忘在塑膠袋裡發生了屎家稱為holocaust的悲慘事件,
近百隻的蒼蠅給集體悶死又不幸給阿母踩到那個袋子所引發的後續事件,唉。

在我還無法靠自己的力量走得穩健的二歲之前,
我的天地只有三樓的天地,
其實只在臨近馬路的這端:阿公、阿嬤、阿伯、阿嬸、大二三堂哥及叔叔、堂姐姑姑則是跟阿公阿媽睡一起,我和哥哥,剛出生的弟弟還有阿爸阿母擠在一間,三樓的前半就是阿公這脈的家人,
天井旁的廚房有兩個大大使用煤碳的爐窖,
大大的鐵鍋把整個我給塞進去還能再放隻小羔羊再放進20斤的馬鈴薯及5斤的青蔥然後煮出一鍋香Q的紅燒小洋人都不成問題,
只是我從沒機會爬進去過,
三重埔阿猴只爬過放著祖先神主牌位的花梨木神桌,
然後還來不及像金剛般站在帝國大廈上拍打胸脯,
只忙著請下祖先牌位尚未請到神明一起跟我在地上玩扮家家酒,
阿嬸已經咚咚的踩著拖鞋衝了過來,
一把將我給拉起來不但破壞了我的玩耍,只差沒把我一頓好打。
當然阿母在聽到我的哀嚎後也趕了過來,
妯娌間也因為我的猴性而結下樑子,只是這竟然是我離開三重的導火線之一,三歲又兩個月的我根本嚇到忘掉怎麼爬高爬低的本事,
直到三歲又九個月事隔半年後要去一樓上廁所我發現了另外的新天地才又找到如何攀爬的身體本能。
至於那鍋紅燒小洋人,
在我記起怎麼攀爬之前是根本沒有機會去把自己給塞到鍋裡去的,所以也煮不成了。

這煮不成的片刻空虛,並沒有就此從我生命裡消失,
反而在我離開三重後幽靈般的重現在九歲時,
那年我小學三年級,不過我不打算在這地方說,
換了地方才是更適當的地方。

不管怎麼說,三樓廚房後的那片天地,
除了樓梯間因為證明了我可以獨立上廁所而經常走動之外,
另外的空間是屬於舅公他們一大家子的,遠遠超過我的腦容量所能記憶,
加上豬腦吃得不足、又無法升級成腦袋2.0,
只好眼睜睜的看著那塊地方從我腦子烙下空白,想來,
也許是跟有個表姐穿綠色制服有關我才刻意遺忘吧。
果然,一百多年前Freud的說法還真是準,
我因為當年差了0.5分而沒能考進那間學校,
所以才會遺忘那個會讓我想到失敗經驗的地方。
這就是潛抑。

實情是,我連公立高中都沒上,更不可能穿上綠色制服。

2006年11月22日 星期三

也是巧遇

練完瑜珈,正走在回家的路上,
突然聽到有人在叫喚我的名字。

夜晚九點多,不是在熱鬧的地區,
捷運沿線只有三五個人影,
不就是溜狗或乘涼,不然就是返家或運動,
況且那裡又不是我出沒的地盤,
遇到熟人的機會實在不大。

在昏暗的燈光下,
也不確定是否有人在叫喚我,
於是我故意擺動手臂轉轉頭,一副像是在伸展筋骨的樣子,
其實只是不想讓那些為數不多等著紅燈變綠燈的騎士看笑話而已,
順便在慘白的街燈下尋找是哪裡傳來的聲音。

仔細一看,是我的同事!

當年忝為學長的我,在學校一直都欣賞這位學弟,
只是離開校園後,前後屆的人要遇到一塊還不是容易的事,
我們也都各自在自己的人生軌道上運行著:
攝影助理、資訊公司、廣告公司、國小校園、醫院,
國貿人員培訓班、進出口貿易、國小校園。
就這樣,兩個同屬文學院的男生,
在今天晚上,再度相遇。

沒有月光的夜晚,理當是寒冬的夜晚,
「寒夜客來茶當酒」,
最是適合把酒言歡了。

2006年11月21日 星期二

三重市3

雖然我是在江川診所出生的, 可是對於產房裡的過程一點兒記憶也沒有,問阿母, 她只說反正就是這樣呀;問阿爸,他也支支吾吾的,彷彿不知如何回答起, 當然他也不會知道有份研究在89年Forbes刊出, 提到約有87.3%法國男人進產房目睹孩子生產過程後, 平均會有4.7年不敢再提出那檔事的要求,不管是血淋淋也好, 不管是被伴侶踢下床也好, 那些心靈受傷的法國男人甚至是面對荷蘭紅燈區來到香榭里色大道招客的觀光遊覽車外頭大大的買一送二外加贈送一包乖乖的99促銷專案看板, 只能低著頭快快走過,絲毫不敢造次。

當然我阿爸也大概想不到, 後來我哥和我這兩個兒子會步上他的後塵到馬祖當兵, 後者也就是我會在那兒見識到一群沒有女人的男人窮極無聊到會對小狗做出不人道的事情令我難以啟齒, 以致遲遲不敢結婚,其實跟他忘了產房裡的事一點兒關係都沒有。

套句「侏羅紀公園」裡的臺詞,生命會找到自己的出口, 這話一點兒也不花假,我就被醫師稀嚦呼嚕的從我阿母的肚子裡拖了出來, 到現在我還是記不起來當時是怎麼出來的,只知道我還是從產房裡出來了, 除了左手掌背上一粒胎記變得越來越明顯清晰, 還有我現在的頭髮越來越白之外, 四歲那年在一樓門口阿媽菜攤玩耍差點兒給一把殺魚用的狹長三角形菜刀將我的右腳中趾的切掉的一場意外, 只是我在這世界諸多流血事件的開端而已。

噢,不止噢, 我在兩歲上因為口腔左側內部的血管瘤而被帶到台大醫院進行乾冰治療所引發的痛疼伴隨著傷口結痂又破裂流血的撕裂感, 使得我現在親吻時只敢用右半邊嘴被誤認為我有怪癖而錯過許多的親密伴侶,才是我人生的第一次苦難, 只不過這不能算是意外, 而且我阿爸因此自責是不是在懷我之前某次釣魚時把一隻重達八斤烏鰡的嘴給撕裂, 阿母也自責沒在那時勸告我阿爸不要再去釣魚, 以致那隻烏鰡的怨氣跑到我身上作怪。 既然他們都已經感到自責而且那隻烏鰡早就進了他們的肚子裡, 這種無從查證的過去也稱不上是我的意外,只能說是我命裡該的吧。

出生將近六斤的我, 就這樣進入這個當時還未升格成市的三重的最高一棟樓裡, 開始過著這輩子有史以來每天醒了就吃、飽了就睡, 包著厚厚尿布入眠的一段最長靡爛生活, 這也造就了我後來到成功嶺接受大專兵寒訓時, 膝蓋總是因為被那厚尿布形塑成O型腿無法順利合併, 站姿不夠漂亮而少了好幾次榮譽假的悲慘結果。 幸好當年我沒有女朋友,少了榮譽假也只是讓我多存錢而已。


唉,窮酸安慰自己的話。

三重市2



在我出生的前一天,
其實整個台北盆地正面臨著要不要加高堤防以因應即將到來的颱風季節,
那是受到八七水災,水淹中南部十三大農業縣市之後,
省政府配合剛升格為直轄市不久的台北市,
打算大手筆投入新台幣四仟三佰玖拾萬元來整治淡水河。
僅管堤防工程的發包作業吵得沸沸揚揚,
省議員與國民代表互咬對方綁標,誰誰誰受了多少好處油水等,
誰在當時也無法預料到,二十七年後的四汴頭抽水站弊案、八里污水廠弊案與之相比,
只不過這些油水事業的發揚光大而已。
不過我阿爸沒空去煩惱這些,
他一不作工程,二不認識名人,三在地方上沒什麼人面,四是他正忙著闖事業,
為兩年後、我弟弟出生那年成立的公司打拚著。
不過的不過,他當時只擔心貨款能不能收到,
不然又要再一次開著他的黃色1300CC福特ESCORT跑一趟中南部的工廠追老闆要錢。

好啦,當天早上我的出生,其實也沒有驚動太多人,
尤其是我們那棟當年的「新」透天厝。
縱深幾達25公尺,中間開了個天井從三樓頂落下幽暗的天光到一樓的水井邊,
住了將近30人的大家庭,根本也無力去看到一個小嬰兒,我,的出生,
溫阿母在凌晨開始感到陣痛時,她也不怎麼在意,
先前生我哥的經驗使得她對自己信心滿滿,
生個孩子其實比不上徒步從台北橋頭走到大同北路口來得久,
所以她只感到鬱熱夏夜聽著老爸特地為她買的大同電扇發出吱吱聲的惱人,
微微的陣痛反倒分散了她受吱吱干擾的不適。

就在清晨,阿母呼喚著阿爸,
她就要生了,於是阿爸輕輕搖起不知發生什麼事的大哥,
抱去給睡在最前頭臨馬路的阿公阿媽,
輕鬆拿起隨時可以應付出差的提包,
然後扶著阿母,一步一步從三樓走過狹長的樓梯到二樓、一樓。
這時天已經有點兒亮了,
阿爸穿著拖鞋、扶著阿母、背著提包,
兩步併做五步走,以免動作太大又要讓阿母不適,
總共走了五十七步後,來到隔壁的江川診所,
大力的按了電鈴、用力的敲了鐵門,
把個住在診所裡、不是穿著AV女優護士裝、還在揉眼睛的護士阿姨給喚醒了。

「溫某要生呀!」

好不容易才把眼睛給睜開的護士,看是鄰居的阿母不時露出的痛苦表情,
只問了句「蝦咪時間開始痛?」就頭也不回的拉著阿母往診所裡的門拖,
也忘了阿母其實大著肚子要穿著窄鐵門不是件容易的事。
我想,我在二十五歲去到車輪埔新兵訓練基地的前兩個星期便秘,
是不是跟我阿母被這樣子對待有關。

X的,害我那時痛苦了兩星期。

2006年11月19日 星期日

三重市1


三重埔阿猴,是我!

san ding bo a gou(以上是不正確的台語發音)
會這樣子說,純粹是我出生於三重埔,
阿猴,我在猴年出生的,倒不是我長得像猴子(其實也有點像啦),
而是據說那年香蕉盛產,香蕉大王陳查某因為契作價太高,
差點兒判斷失誤而大虧新台幣八百六十二萬,
幸得左手阿牛跟日本聯合社努力協調,
右手阿狗跟旗津陳砍價成功,才稍稍得以打平當年的損益。
所以說,我的小名阿猴跟陳查某一點兒關係都沒有,
只是我自稱的,不會有人知道三重埔阿猴這號人物,
嗯,不是人物,而是個初生的嬰兒罷了。

三重埔阿猴出生的那天,正好是國民政府宣布實施九年國民教育的第105天,
立夏過後的第6天,那年,溫阿公甲溫阿嬤結婚滿43冬,
算起來挖係他們的第6個內孫,在那棟號稱當年三重埔的最高建物裡,
只是多了一張口而已。
在我要稱阿公、阿嬤、阿伯、阿嬸、大堂哥、大堂姊、二堂哥、三堂哥、阿爸、阿母、大哥,阿叔、阿姑,以及舅公、嬸婆,還有一堆姨表親、不知如何稱呼的其他眾多人口裡,我算是這個家族裡最晚加入的吧。當時我還不知道會在兩年後多個弟弟,也不知會在六年後、我上小學的第十天上,搬離這個大家庭、從此「三重埔阿猴」只能在內心裡偷偷用,幾乎是要被人遺忘了。

那棟當年號稱三重市最高的建物,其實只有三層樓而已;
從三重埔公所取得建物使用執照的那天,
台北車頭前的希爾頓飯店的建築藍圖正送到台北市建工處送審、
聯合報以頭版新聞發佈這篇好消息,認為米國人願意投入大筆資金於台灣,
復國基地就要進入開發期,三民主義統一中國就在不久的將來,
國民所得將會在三年內突破1400美元云云等,
其實這一切都是希爾頓董事會丁某送了報社高層王某一筆位於松山車頭附近、
離松山煙廠不遠的一片荒地,丁某囑咐主編放上頭版,
意圖造成建工處的壓力以便取得建照。
我出生的那棟樓跟希爾頓其實關係很薄弱,
只是一個在淡水河左岸,一個在淡水河右岸而已。想太多了。

2006年11月14日 星期二

喝咖啡的另一種理由

適量咖啡因 產生幸福感 <引自聯合新聞網>
從三合一咖啡廣告裡的「再忙也要和你喝杯咖啡」,到現在台灣本土咖啡盛行,喝咖啡已蔚為風潮,甚至有料理標榜咖啡入味、佐餐。
咖啡因是一種植物鹼,除了咖啡之外,還有許多飲品都含有咖啡因,例如茶、可可、巧克力、碳酸飲料。
適量攝取50至200毫克的咖啡因,可以提神醒腦、減少疲勞感、幫助增加警覺性、有幸福感、增進語言和動作操作功能,較持久地從事智能活動,減少反應所需時間。

又找到一個可以喝咖啡的理由了!
其實在生活中,我們常常忙到不知自己在忙什麼,
忙不完的工作,忙不完的忙碌,忙不完的是生命,
那到底有什麼時間是不忙的呢?

與不少人的談話經驗裡發現, 忙是最常掛在嘴上的字眼,
忙這個,忙那個, 每件事都在忙,事情忙完就算了,
然而有些會引發我們強烈情緒的事件,
例如親人住院,自己受傷,男女朋友分手…等,
當下我們都會很快的處理完這些事,只要不再干擾我們的生活即可,
然而事過境遷,那些未處理的情緒其實是個揮不去的影子,
總會在內心某處伺機而動,然後在下一次的類似狀況裡,
可能是很小很小的事件,猛的向我們撲過來,
力道卻是超乎我們的想像,讓人無法招架,
然後才會讓我們納悶,怎麼自己的抗壓性降低了呢?
也有時候,在我們把外在事情都處理完後,
才發現怎麼自己睡不好,吃不下,要不就是哪裡酸痛,胸口悶…
原來,身體也知道我們需要被照顧, 只有我們的腦袋不知道而已…

情緒是會累積的,人也不是都一直講理的,
有時候,我們還真的需要為自己找個時間,停下來,
看看我們在忙什麼,這樣的忙又帶給我們怎樣的情緒,
然後找個信得過的朋友,好好聊聊我們自己吧。

再忙,也要和自己喝杯咖啡,
再忙,也要留時間給自己,
幸福,其實不會太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