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9月1日 星期三

凝視太陽:那魁梧的

他總是臉上掛著一副笑臉,銀邊眼鏡搭著他壯碩的身形卻不顯得突,全因為這經常掛著的笑臉,也讓他看起來人顯得和善。

阿梧,姑且這樣子稱他吧。阿梧是我上個工作的同事,當時我才進這公司不久,他已經是這裡的中鳥,雖然我比他虛長幾歲,但沒辦法,隔行如隔山,新轉換了個工作環境,大家比的是資歷而不是年紀,見到阿梧我一樣表現出我對他的尊敬,倒不完全是他的資歷,而是他的笑容,讓我對他自然而然產生一種親切感,一種喚起人與人之間相處的美好經驗。

我跟阿梧本身並沒有太多的業務交集,部門不同、環境不同,興趣也不同。阿梧是個PM,每天都很忙,他的求學過程算是順遂,公司裡有他的學長姐或學弟妹,勢力還算是有一點,而菜鳥我算是業務助理,也沒有學長姐罩我,勢單力薄;說到興趣,阿梧聽說曾是羽球校隊還是什麼的,體育功夫一流,而我的直排輪鞋在某一年的颱風淹沒滅頂後就再也不見了。如果說,阿梧是公司裡的洪金寶,那我大概就是公司裡的弱雞,大概曉得我們倆個的人,幾乎不會反對才是。

儘管和阿梧不同部門,交集不多,男人與男人之間有時候要建立交情,卻是再簡單不過了…

「阿梧,來一罐吧。」我遞上一罐冰涼冒著汗的台啤,向阿梧招呼著。

「哈,你也興這一味呀。」咧嘴而笑的阿梧,眼睛都瞇成了一條線,一旁的小洪也順勢站了過來,「阿梧,飲吧!」接過我手上的台啤往阿梧的方向又遞過去了些,阿梧見狀也樂得輕鬆的接了下來,三個人就在燠熱的夏日傍晚,就著沒有冷氣的倉庫門口,看著差不多人去樓空的辦公室,三個人聊了起來。當然我們誰也沒開口講粗話,加班雖然不情願,也沒有冷氣吹,好歹人手一罐透心涼啤酒,再加上老闆也不曉得何時下班走了,三個男生自然而然開始苦中作樂的聊了起來-當兵的經驗,總是聊不完的。

隨著我的經驗逐漸上手,經手的專案也慢慢多了起來,於此同時,對阿梧的了解也多了些,就算我和阿梧、小洪的興趣不同,他們這兩個老鳥有時會一起相揪去打羽球,還是會預期我哪天會答應的不忘吆喝我一下,然後再放下一句,「不然改天再去喝一手,」兩人結伴而去,留下我繼續在越堆越高的文件裡找尋出路,卻是想起那天三人微醺的模樣而升起一股努力加餐飯的動力。

阿梧還是走了。

我的意思是說,阿梧趁了個好機會,跳槽到另外一家公司去,一家離他老婆上班比較近的地方去,即使不能同時下班,好歹兩個人可以一起上班,總是比較方便些。

阿梧又來了。有時我會在辦公室門口遇到阿梧,見他和不同的同事聊天,大概是阿梧在新公司沒找到球友,所以時不時會出現相揪小洪下場打球,看來他的工作是得心應手,工作再也不會做不完,再加上老婆雖親,比不上球友親,在辦公室裡見到阿梧也就不意外了。

元月,一個老同事的婚禮,阿梧帶著他一家子前去道賀;四月,卻是聽到和阿梧頗有交情另一位同事提起:阿梧,走了。

* * *
魁梧的阿梧,輕微發燒持續近3個月,待發現不對勁而就醫詳細檢查時,才曉得是肝癌末期…

* * *
那身強力壯的酒友,雖是一罐之緣,竟是在不經意間溜回到腦海裡,提醒我定期檢查的重要,而,我也意識到,身體是自己的,任何的不舒服,只有自己最清楚。

阿梧,你現在的腫瘤病痛,早已消失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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