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叫她小李吧。不,該叫她們都是小李。因為她們都姓李。
她們?難不成有很多個,不止一個?
可不是嘛~
那個沒有捷運的年代,每天穿著卡其軍訓服、戴著大盤帽、踩著大頭黑皮鞋、追著公車去上課是例行公事,星期六上了半天課之後的下午閒晃,以及星期天偶而出現的聯誼,是這些單調日子的最佳調劑,所以,只要有聯誼,往往就能讓我從一個月前就開始期待了,就像是那個在蘋果樹下坐立不安、等著小王子出現的狐狸一樣。
那天,興沖沖的我在台北車站前的噴水廣場等著同學們的出現,幻想著不曉得這次的聯誼會遇到怎樣的女孩子。說真的,聯誼到底是要去基隆忘幽谷還是楊梅埔心農場,還是三峽滿月圓或者是陽明山擎天崗,那些個地點完全沒有任何的差別,只要是聯誼的對象裡有好看的妞兒,那麼再遠也都沒關係。換句話說,要是沒有好看的妞兒,那就,一切盡在不言中了。
她們同時出現,都是耳下數公分的短髮,都穿著藍色牛仔褲,一個是穿著粉紅色上衣,另一個穿著白色海軍領襯衫。淺淺的酒窩,清秀的面容,在那瞬間,全台北車站,不,該說是整個台灣都圍著她們兩個轉呀轉的。
「我是臥虎。」戴著黑框眼鏡的我,膽怯吶吶的說著,嘴裡不管塞了多少顆滷蛋,也擋不住我想擠出這句話的決心與毅力。
「我是阿花,這個是阿貴。」
輕輕柔柔的聲調,棉花糖般的堆到我面前,我的心臟就算是忘記了怎麼跳動,我的血糖即使是立刻高到破表,我還是會記得那種春天和煦、百花盛開,粉紅色空氣在我周遭繞成一圈的模樣。
雙胞胎姊妹花!
在不知MSN是何物,在ICQ尚未出現,在黑金剛手機都沒聽過,滿街是青色投幣式公共電話、愛情青紅燈在各大書局都買得到的年代,我能跟她們交換的什麼都沒有-沒有FB帳號,不是手機號碼,也不是電子郵件帳號。都不是。我甚至鼓不起勇氣和她們多說幾句話,因為,這對可愛的姊姐花兒,已經讓我的腦袋、舌頭,全都黏在一起,連我的眼神也黏到她們身上去,很難拔開。
幸好還有個很帥的同學阿城,因為他的風度與談吐,讓這對姊妹花和他談得很開心,我也趕緊趁著機會,跟前跟後的在搭車的過程、走路的過程、遊戲的過程…黏在阿城身邊,聽到這對姊妹花的聲音、看到這對姊妹花的一舉一動…老天爺對我真好呀!
聊著聊著,話題聊得更個人,是阿城起的頭嗎?
「你是幾年次的?」
「00年的。」
「那你呢?」
「00+1年的。」我紅著脖子回答。
「哈~你年紀比我小,叫姐組!」阿花,又或者是阿貴,爽利的回應。
在那個高射砲、姐弟戀、老少配很少見到報導的年代,我的腦袋完全找不到相關資料可以回應,再加上那甜美的聲音把我的腦細胞完全黏糊在一起,根本無法發揮任何作用,我只能在一旁跟著笑著,嘴巴完全擠不出任何話來。
所有飄散在空氣中的粉紅色花瓣輕輕柔柔的緩緩沈落,在我還來得及抓住任何一片花瓣之前…
* * *
到現在,我還依稀記得阿貴與阿花的神情,以及那個空氣中飄滿了細細桃紅色花瓣的模樣,而不是一抹牆上的蚊子血。
沙灘上努力堆起的城堡,禁不起海浪的衝打,早已不復形狀,只剩下淺淺的海水坑,提醒曾有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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