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樓是個超大型的遊戲區,我沒騙你!
扶著幾乎與我的個兒同高歷經多年人手摩挲而泛著黑亮的磨石子扶手,
在阿母的攙扶下我開始逐步向這個更廣大的世界探索。
從天井射下的光,模模糊糊只看見天井裡從屋頂懸吊著延伸到一樓的麻繩,
這是方便搬運物品,
畢竟要提著重物沿著窄小昏暗的樓梯從一樓走到三樓,
不論對誰都會是項苦差事。
麻繩的另一端是個鐵勾,可以用來吊掛物品,
有時候是水桶,有時候是白米,又有時候是青菜。
曾經有一度我以為我是bungee的創始人,
那是我三歲又十個月的時候,雖然口齒不清,望著阿兄喚阿母,
直至現在還引為家人笑柄。
那時我熱到昏了,藏青色的大同電扇偏偏又壞了,
於是便用嘴角流著口水的含糊語言向阿母要求,
請她把我掛在鐵勾上從一樓拉上三樓,
然後「咻~」的把繩子放掉。這樣或許風會大一點,會比較涼快。
想當然爾,這提議出口後,
只差沒被她把我給浸到一樓天井裡的大水槽。
不過,許是我三堂哥或大堂哥,應該是大堂哥吧,
他倒是有次把我給吊在鐵勾上,然後從一樓把我往上拉到半樓高的位置,
叫我把手腳努力張開,要像個散兵一樣。
我哪有那個力氣和頭腦,那知道什麼是散兵,
硬是無法完成他的要求。
不過,他倒也挺有辦法的,
23年後他在35歲那年以廣告界打下的基礎跑去美國發展,
並在2年後的mission impossible(不可能的任務)裡,
成功說服湯姆克滷絲全身綁上網絲從天花板降下來。
或許他沒想到25年前的構想要花25年才能實現,
我也萬萬想不到我在電影院裡看到湯姆克滷絲被吊下來時,
我全身無力的興奮感竟然遲了25年才來!
噢,我又扯遠了。
從三樓花上一分鐘又三十一秒,
踏了28層階梯、拐了個4階的樓梯再往右轉,
約翰偉恩的西部大平原就出現在眼前了。
一時從暗黑的樓梯間走到光亮的這個大房間,
雖然隔了將近十公尺的光線照進來已有些兒微弱,
我還是要花個一陣子才能適應那光線。
刺眼。太強烈了。扎眼。嗯,就是這個詞兒,
不會太強烈,卻又能足夠對比於先前的昏暗。
我看不清楚裡面的擺設,
扎眼的光線使我沒法子看到裡頭的細節,
但是高高低低的巨大物品,靠牆堆疊擺放著,
其實也跟南湖大山相去不遠,我就像是站在圈谷的底部向上望。
可惜沒有藍藍的天空,不然「聖稄的星光」簡直就是在這裡取景的。
對一個還不到四歲,
除了出生時在產房裡,
其餘幾乎都在這個三層樓高的巨中建物裡生活的我來說,
這裡就是我的白色巨塔。
我不是被困住了,
而是還無法有足夠的體力邁出而已。
隔了許多年之後,
阿母最常對我說的是「出去當走失,回來是撿到」,
我才知道我的心底一直有頭野獸存在。
不咬人的。
2006年11月25日 星期六
三重市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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