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去才知道西部大荒野是這麼的大,因為,
同樣的空間分配在三樓的話,可以住得下阿公這脈共十五個人,
空間當然大啦!
全部是牛皮紙包裝得好好的全開紙張,疊得高高低低的,
不過多是靠牆放好,並沒有散放在地上。
如果有散放的話,通常過不了幾天就能見到我的腳印在上面,
不然就是被我腳滑了給踏到地面,再不然給我踩皺了。
一整張全開的紙,攤開來比我還大,要把我當壽司捲起來不會有太大的困難,
有幾次我就把自己像春蠶般的裹起來,希望不要讓阿母發現,
以為可以躲過討厭的剪頭髮時刻,以為可以躲過忽冷忽熱的冬天洗澡時刻,
不過還是失敗了-一大坨的壽司還真的很難不去注意到呀!
就算阿母要幫阿嬤在一樓賣菜,就算阿母要忙著照顧弟弟,
她總是有辦法把我找出來-她沒學過走動式管理,
也不知道十年後當她開始上空專補校課程時,
GE正要推動六個標準差,然而出於天性,我還是逃不過她的掌握,
雖然多數時刻我就像是家裡晃盪的游民。
有些落堆得比我還高,有些落堆得比我還矮,
這高高低低的場所,讓三重埔阿猴在四歲不到的年紀,
就有了小試身手的機會。通常往上爬會是比較辛苦,
你知道的,因為阿猴到現在還是手無縛雞之力,
連隻火雞都抓不到,那以前就更不用說了,
所以要爬上那南湖大山似的紙堆,
即使是用盡了吃奶的力氣,努力的蹭呀蹭,
只是把紙給踩亂踩散踩髒,徒然增加許多挫折感而已。
不過,就算我沒在浙江見過逆流而上的小魚,
天生的憨膽令我卯足了勁,比那隻裝了電池只會一直敲鑼打鼓的兔子還要猛,
終於還是讓我捉到訣竅,如何可以容易些的爬上最低的那落紙-拉張小凳子。哈哈!
我開了一扇通往極樂世界的窗戶,上上下下攀高爬低,阿猴的本性在此顯露無遺,
就像是魚兒水中游、鳥兒天上飛,猴兒樹裡耍,當然快樂。
只是,爬上去玩兒的我,卻是沒想到爬上去的後果是如此苦澀:上山容易下山難,
摔下來的滋味比吃苦瓜還苦,甚至現在我會這麼不聰明,
是不是摔了好幾次有關?還是在小五那次從溜滑梯摔下來的那一次?
算了,反正不聰明已經是事實了,失手摔下來也不止一次,沒什麼好計較的了。
到我五歲時,腦袋已經輕易的超過了最低的紙堆,
要爬上去或爬下來也變得不是那麼困難,到了八月至遲十月,我多份了新工作。
先讓你猜個謎好了:
什麼東西會越來越瘦?
猜到了嗎?沒錯,就是日曆!
在這間西部大平原裡,
阿伯和其他人會架起長長的一張木桌子,大概有十公尺,
上面會放滿一落落的紙,印著黑黑大大的數字,也會有紅色數字啦,
不過比較少。
有時候一整張桌子會放上30落,有時候是31落,有時候是28落。
按照數字,我只要把這些印有數字的紙放在一個小架子上,或者說是托盤吧,
每拿一張放上托盤,就往前走一步到下個數字,再拿一張,再往前走…
然後在繞行桌子一圈後,取下托盤上的紙,收拾整齊後,交錯放在某個地方,又再往下趟進行…
如此週而復始,一直到拿完了某落的紙可以休息一下,或是到了吃飯時間也休息一下。
阿兄有時也會一起來,不過那時候他大部分都在幼稚園,
所以我這個阿猴頓時變成童工,為家裡撿起日曆來了。
當時「家庭即工廠」的工作,原以為離開三重後就脫離了那樣的環境,
不料在四年後,當我小學三四年級時,還是重操舊業,工作倒是單純多,而且只要坐著就可以了。
如果說NIKE非常在意企業形象禁止它的代工廠有童工現象,
在那個「家庭即工廠」的年代,恐怕全台灣不曉得會有多少公司要收起來。
幸好當時兒童人權不彰,卻也沒有人會刻意去虐待兒童,
整個社會其實詳和一片,113?沒聽過啦~
三重埔阿猴在趕日曆的那陣子,就算是口齒仍然不清,
總是可以見到許多人。只是手會酸而已。
2006年11月27日 星期一
三重市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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