掃墓

近乎全家族的人聚在一起，上次是過年期間的聚餐，這次則是為了掃墓。

墓碑上寫的是民國七十六年立。男三大房。二十年了。
記得小時候是去廻龍一帶、近台塑林口工廠下的一大片墓地，
那裡的地形非常複雜，每次去掃墓幾乎都在上上下下，
因為總共有超過五處的墓要整理，每個地點都不一樣，
有個在山腳，很好認；
有個要翻過幾個山坳，要先找到某個特別形狀的墓碑才能定位；
有個要穿過高壓電塔，然後踏過幾個不知是某人先祖之墓的水泥矮牆，才能找到；
有個最好認，它的位置就在土地公廟旁，離出口不遠；
還有的，我只能負責跟著走，因為實在太難記了。

如果掃墓是晴天，那還是小事一樁，
除了要踏過先祖已經撿骨而曝曬在地面的棺木，
或者是行經某個在地面上的骨灰罈會讓我感到些許不安害怕之外，
整個掃墓過程倒像是在野外進行體能活動，還算有趣。
要是遇到正在下雨，或是下過雨之後的日子，
那就是痛苦的一件事，布鞋進水不說，
走在溼滑的棺木上令我心驚膽跳，
甚至是水泥矮牆上因為沾滿泥巴而更加滑溜，
努力保持平衡不致失足已經是高難度的事了。

墓還是要掃。

後來，因為二省道擴寬，公告那一帶的墓要搬遷，
於是好幾座先祖的墳墓經過家族的討論後，
遷到了現在位於五股獅子頭的山上，
那裡視野開闊，沒有任何阻礙擋在前面，
而且正對著淡水河、基隆河的交界處，風景非常漂亮，
此外，就算是羊腸小徑，因為有了某大財團先人的墓當鄰居，
柏油路面讓車子可以直接開上去，
更重要的是，所有先祖的墓都集中起來，不必每年都要考驗著大家的記憶力，
到底哪個在哪裡。

看到堂哥的女兒已經亭亭玉立，
再看到墓碑上的民國七十六年，
時間就這樣推著推著，每天都在前進。